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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坟场边搭起的帐篷教会(上)


37.孤儿院院长之梦

 神学院即将毕业的时候,我开始了孤儿的工作,可是我被上帝鞭打,遭遇了挫折,无奈我只好走上了传福音的独木桥。我和赵镛基教师一起在坟场边开拓的帐篷教会一贫如洗,简直让人看不到希望。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中,我经历了上帝从无到有的神迹奇事。

丈夫来过以后,我更加恳切地仰望上帝。如果上帝抛弃我,就说明不再有我能做的事,我也没有什么能力,只能成为一个无用的废人了。然而上帝看顾了我,给了我确实的信心。从此,无论身处何境,上帝是我的主人,我就是他的仆人。如果主人不雇用我,那么我人生的意义也就荡然无存了。所以,我越发恳切地交托仰望了上帝。

我不知前方的路,求主指引我,

我不知该去何方,求主指引我,

我对未来一无所知,求主引导我,

何去何从才是好,求主教导我。

深沉的赞美声悠扬婉转地回荡在清晨的大气中。

(今天总会有什么消息吧。)

几乎每天我都是在这样的期待中结束了通宵祷告。一天,一位我在朝鲜战争前出席的新堂洞圣洁教会的劝事到神学院来了。

“早就听说你在西大门读神学了,可总是抽不出身子来看望你,真是过意不去。”

其实,对不住的应该是我,因为我当大经理时以忙为借口疏远了人,如今又因愧疚也远离了故人。

“是这样,药水洞沟里有一个孤儿院,收养了七十多名孤儿,可如今这些孩子们无人照料了。”

“无人照料?”

“早在几年前,就有人揭发那个当院长的私吞发给孤儿的援助,那件事这次果真水落石出了。可是,孤儿院也关闭了。当院长的有私藏的财产,没什么可担心的,最可怜的是那些孤儿。这几天,四十多个大点儿的孩子纷纷出走,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个小的了。这么冷的天,孩子们蹲在山沟里盖着草袋子过夜,太可怜了。我们几个人实在看不下去,准备了一些饭菜照看了几天,然而终究是力不从心,现在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那位劝事讲到这儿,犹豫了一下,留意观察我的表情后,接着讲道:

“崔执事,您就快毕业,决志做主的工作,总比我们自由一点。您有热心,有能力,希望您能照顾这些孤儿。”

听到这些话,我心中涌起了欢喜和感激。

(对了,这就是我所要做的事情。上帝垂听了我每天夜里“我该怎么办”的呼求,赐给了我当做的事情。虽然我的孩子们也象是孤儿,但是在上帝面前哪有什么我的孩子或别人的孩子呢。我要把他们领回来,象亲生孩子一样养育他们,教导他们十字架的真理,让每个孩子都成为上帝的子民。)

新的盼望使我的胸怀汹涌澎湃。可是,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她: “象我这样毫无能力的人怎能担当得起呀?今晚祷告后,我明天再去看他们吧。”

然后让那位劝事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赵会长一起上药水洞去了。当我们到达时,正赶上孩子们吃早餐。所谓的早餐就是在白面糊里加一点盐巴,由二十七个人分吃几口而已。孩子们围站在熏黑的铝桶旁冻得瑟瑟发抖。望着这情景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当天上午,我就卖掉手上的金戒指买来了大麦和黄豆芽。下午到处讨了些大酱和陈年辣白菜。由于认为是出于上帝的事情,也不觉得疲劳和羞愧了。

从那天晚上起,我就祈求上帝赐下建孤儿院的土地。当我想到在我祷告的时刻,孩子们正在挨冻时,更觉得事情刻不容缓了。每天夜里我都祈求上帝超常的帮助。

“天父,这可是您给我做的事情。一般的牧会只能救赎人的灵魂,可是照顾孤儿的工作可以让人的身、心、灵都得到拯救。感谢天父赐给我这样有意义的工作。我也相信您能赐下地基和房屋。”

每天,白天我到药水洞照顾孤儿们,晚上就跪在礼拜堂祈求上帝。

一天,我上南大门市场买一件春秋穿的上衣,因为天气转暖,加上毕业典礼迫在眉睫,却没有一件象样的衣服。在那儿我意外地遇见了一个人。我们在新堂洞的时候,住的房子很大,有六个房间,所以把一间房子借给了从北部越过三·八线来的笃信耶稣的人家。我遇到的人,就是那家的女主人。她拉着我的手到了她经营的专营韩服的服装店。店里开着六、七个一百瓦的白炽灯,显得辉煌灿烂。

“大姐,有多少年没见面了?我听说你在镇海做生意,现在怎么样啦?”我有些脸红。

“别提什么生意了,如今什么也不做了,在神学院读书呢。”

我把过去的经历当做见证给她讲了以后,对她说:

“我这个岁数当教师有点儿迟了。只想领一些无依无靠的孩子办一家孤儿院。可是想归想,我连地皮都没有,哪有什么房屋收养孩子呢?”

她一拍大腿,说:“唉呀,这太巧了。大姐,你还记得我弟弟吧?他现在是报社的记者。一提起大姐,就要报恩呢。三年前他给一个地方写了一篇报道,写得好极了,对方为了酬谢,送了他一万多平方米的地皮,现在还让一些穷苦的乡下人出去,让他们吃租金呢。我跟弟弟说一声,事情差不多能成。”

“那块地在什么位置呀?”

“确实的位置我不晓得,听说是一块山坡地,也不能当耕地种,好象没有多大用处。我跟弟弟讲的话,他可以无偿借给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我半信半疑。虽说那位夫人是一个很有信誉的人,但是毕竟是一块不小的地呀!正当我犹豫的时候,她当场给她弟弟打了电话,告诉我说,她弟弟约我明天见面,她要请我吃午饭。那天中午吃得好极了,很久没有吃到那么丰盛的佳肴了。

然而更让我心甜的是那用来盖孤儿院的一万多平方米地皮的事。

第二天,我见到了她的弟弟。他递给我厚厚的地契纸袋说:

“我好象找到这块地的主人了。崔执事要做这么大的善事,我干脆把这块地捐送给您吧,权当做我们对您的支持。”

是天方夜谭吗?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虽然我每天夜里禁食祷告向上帝求这件事,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回应。从前逃难的人们在我家一住就是三年,并且一起吃大酱、清酱,有时就觉得他们住的时间太长了,该不会是赖在这儿了吧?可是按着圣经的话“我们行善,不可丧志;若不灰心,到了时候,就要收成。”(加拉太书六章九节)行了以后,真的到了时候就收成了。

那天下午,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看了那块地。从西大门坐大客过了几个山头后到了一个叫佛光洞的村子。这是一个有一两间瓦房和三十多间草房的小山村。属于我的那块地就在村北的山坡上。我一口气爬上山坡,脚踏自己的土地,心情无比雀跃。我环视四周,向上帝献上了感恩祷告。

“感谢天父,我愿在此尽我的一生,养育可怜的孤儿们。我求的是一百五十平方米的地基,可您赐下了一万平方米,这使我再次领悟到天父的丰盛。”

我在宿舍穿着南大门市场的那位妇女执事送的黑裙子和白上衣,向女生们做了上帝应允我祈求的见证,然后我说:“现在就剩盖房子的事了,我相信在这件事上,上帝也有所预备,所以大家无论遇到何事,不要灰心,恒切祷告吧。”

这件事也传到那时在神学院当总务的李长老的耳朵里。他是个冷傲的人,自视清高,目中无人,常以长官的身份自居,对神学生根本不放在眼里,对我也不例外。和人说话从不用尊称,高兴了才叫我一声“崔姊妹”。有一天早一点结束晨更祷告后,回到租房里躺下来时,听到门外有人的动静。


“崔执事在家吗?”

一听是李长老的声音。他一反常态,称我为执事。记得有一次我起早扫宿舍院子时,有个女生叫我“崔执事”时,他毫不客气地对那位女生说:“神学院哪有什么崔执事?”这样的人今天居然改口称呼我为执事,我满腹狐疑,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开门,李长老正搓着手站在门口。

我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崔执事,我听说你要办孤儿院,是吗?”

“是的,可是……”

“蒙神的恩典,也有了一万多平方米的地基?”

“不错。”

“我们教团也正要办孤儿院,崔执事您也想做这项工作,真是太好了。我们按教团的计划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孤儿院的建筑事工就包在我们身上。对了,能让我看一看那份地契吗?”

我一听他要帮助建孤儿院,感激涕零,赶紧把地契连同纸袋双手递了过去。李长老以天使般的表情和满有恩典的话来鼓励了我。

“崔执事,这太好了,真是上帝的祝福啊。今天我先把这些材料拿去给教团的人们看一看,明天一早我领尊士敦宣教士来,你就做好准备等吧。这样的事办得越快越好。”

然后他就点头哈腰地走了。我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听他讲教团要给盖孤儿院,不安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我和李长老坐着尊士敦宣教士的车去了佛光洞。尊士敦宣教士长年在日本宣教,所以日语讲得很流畅。

我们用日语寒喧了几句后,他就问我:

“这块地的来历如何?”

我刚要回答,李长老用韩语打断了我话:

“崔姊妹,别讲日语了,宣教士们讨厌讲日语,如果再讲日语的话,盖孤儿院的事可能就吹了。”

可是尊士敦宣教士却望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我无意中用日语说:

“牧师,我不会讲日语。”

宣教士反问道:“你讲的不就是日语吗?”

接着他继续用日语问话。明明会讲日语,却让我装着不会讲,这也太难为我了。可是李长老由叫我崔执事改换成姊妹的态度转变上,让我感到一丝不安,并且也担心建孤儿院的事成为泡影,就缄口不言了。所以那天和尊士敦宣教士什么也没谈上,只是在那块地上转了一圈就回来了。那块地里有不少三、四百年的老松树。

从那天起,我就满心欢喜地去照顾药水洞的孤儿们,一大早过去给他们做早饭,白天就四处讨来一些大酱和辣白菜。我以过去做生意时的热心和认真,一整天专心照顾着孤儿们。

有一天,李长老又来找我了。

“崔执事,盖孤儿院的事快成了,只是还有几件法律上的手续问题,今天你带上名章和我一起去一趟法院吧。到那里不管法官问什么,你就说‘是’就行了。只有这样才能把孤儿院建起来。”

只要能把孤儿院建起来,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我没有犹豫,就和他陪尊士敦宣教士及他的翻译上法院去了。

“你就是崔子实吗?”法官问。

“是。”

“你是纯福音神学院毕业的吗?”

“是。”

“你甘心为母校捐赠这块土地吗?”

“是。”

“那好,请在这儿盖章。”

我照法官的要求盖了章。然而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一盖,一万多平方米的地基不翼而飞了。要说捐给了母校,虽然有点儿舍不得,但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可是后来才知道李长老把那块地用高价卖给了母校。这块地就是今天在大昭洞的纯福音神学院院址。

如今回想这件事就让我羞愧不已,而我记下它的目的是奉劝处在和我一样处境的同工们,不要盲目相信任何人,买卖地基时千万要小心地契和名章,要慎之又慎,三思而后行。我这么说并不是担心在财产方面的亏损,而是怕由于这样的事亏欠上帝的荣耀。过了很久以后,我才听说李长老以卖蜂窝煤为生,与他串通一气的两个牧师中,一个人转会到安息教后又被安息教撵了出来,另一个人得肺病死去了。

从人的立场上看是令人同情的事,可是通过这件事却显明了上帝的存在和公义。不谙世故的神学生竭诚为主做工时,不去帮助反而欺骗人家,这就拦阻了上帝的工作。圣经腓立比书二章十二节记载:“当恐惧战兢,作成你们得救的工夫。”从这件事上,我深刻地体验到上帝的存在。

不管怎样我只是相信他们会给盖孤儿院,他们也真的开工建房子了。我也满怀信心地到佛光洞租了一个房子搬了过去。然后一整个月一天不落地在工地上搬预制板,拎水桶。泡在水泥里的手掌开裂了也不觉得疼痛。

“这项工程什么时候能完工呢?”

我问木工师傅。

“三天后就完工了。”

(把玻璃安上就结束了。)

一想到再过五天就能和那些三个月来一直照顾的孤儿们在这里一起生活时,我心中充满了欢乐,新的生活仿佛在向我招手。

第二天我为了预备一些白菜叶子,等孩子们搬来能有白菜大酱汤和腌咸菜吃,走到数十里外的村子去了。当时正是农忙季节,到农家里帮着拔一天白菜的话可以弄到一些白菜叶子、葱、蒜等。太阳快要落山时,我头顶着大袋子满头大汗回到了孤儿院。可是,三天前设下的铁丝网上安上了大门,并且从里头上锁。

更让我吃惊的是,孩子们已经在里面了。我在铁丝网外边招呼孩子们。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我正打算后天去接你们呢。”

“我们不知道,您走吧。”

“你们坐什么来的。”

“那位先生不允许我们和大婶说话。”

“什么?”

“他说大婶是坏人。”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等我心急火燎跑上跑下了解之后,才知道自己被欺骗了。他们用一杯奶粉和一块饼干哄骗了孩子们,趁我不在的时候,仓促地举行了竣工典礼,并且不知从哪儿请来了一位三十三岁的白寡妇做保姆。

天塌下来了。怎么可能如此骗人和被人骗呢?!牧师、长老也能做这样的事吗?我到土地局和法院查了一下,这块地的文件上都换了别人的名字了,再查下去人家会把我当做精神病患者了。

凡事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我心中没有了平安。失去青春、财富、丈夫后,寄托最后希望的孤儿院也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了,我眼前一片漆黑。失去十五岁的女儿时,也没有感到如此的绝望。我好不容易支撑着沉重的身子,无神地望着铁丝网对面的院子,突然有个孩子向我跑来。

“妈妈!”

原来是最喜欢我的顺伊。

“噢,你也来了。”

“我不愿呆在这里,那个大叔说好在这里等我们,可是到这儿一看却没有你,他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杯牛奶和一块饼干后说那边那个女人才是我们的老师。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妈妈,你和我们一起过吧。啊?”

小柄哲也跑过来。

“妈妈,你上哪儿去了?我们一直在找你呢。妈妈,怎么只有我们在这里呢,你不是说要送我们去念书吗?”

隔着铁丝网,我紧紧地握住两个孩子的手,泪如雨下。我想对他们说点儿什么,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在这个世上我历尽了沧桑,也尝过被人背叛的滋味。然而,独有这件事,我没有想过会遭人背叛。

“喂,喂!快过来,我不是说不要过去的吗?”

就是那个骗走孤儿的长老。见到他,我思绪纷乱,那张厚颜无耻的面孔,让我咬牙切齿,浑身颤抖起来。

(事已至此,我再闹,再抗议又有什么用呢?圣经上说任何样式的恶都要避免,我就转身放弃吧。)

不知道太突然的遭遇,还是因为圣灵的安慰,我的心十分奇妙地好转过来。我抛掉一切的迷恋,踉踉跄跄地走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脚下是田埂还是地头。我走到一个坡上,靠着一棵五百年的老树“扑嗵”一声坐了下来,在那儿还能够俯视孤儿院。

“何去何从才是好。”

不知不觉从我的嘴里流出了在过去一年的每一天夜里向上帝呼求的祷告词。早晨用一碗玉米粥对付后,顶着白菜叶子走了数十里路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只有泪水如大雨滂沱。我开始了方言祷告。

 

38.照顾属灵的孤儿

 真是祸不单行,遭受沉重的打击后,我又不幸患了感冒,发烧烧到三十九度。浑身象散了架似的,骨头也酸痛得很厉害。这么一躺就是二十来天。这二十多天当中每天都惦念着孤儿院的孩子们,对自己愚蠢行径的痛悔和怨屈,更是结集在心头难以排遣。

当我这么躺着的时候,我家门前每天都有二十多个小孩子在一起玩耍戏嬉。他们就如一群小鸡,咯咯叽叽地吵闹不休。那时圣灵感动了我的心,说:

“孤儿不仅仅指肉体上的孤儿,你看那些孩子们,他们也是孤儿,是属灵的孤儿。从现在起,你要搜集这村子里的孩子,开办主日学校,你要成为引领他们归主的属灵的母亲。”

可是如今我既没有地基,也没有场地,而且万念俱灰,处在颓丧的深渊里难以自拔。然而,有一天,初夏的阳光正温暖的时候,禁不住天气的诱惑,我到了山坡上。俯视苍茫大地,心境骤然变得无比开阔。我的心注入了新生的活力,复活了。一个决心油然而生。我决定效法主耶稣,在公用坟地边的土松树下,以天为棚开办主日学校。

从那天起,我改变了祷告的方向。

“主啊,感谢您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火焰。让我明白,孤儿不只是孤儿院的那一群,在这村子里仍有很多不认识父的属灵的孤儿。从现在起,我要从事天国的工作,尽心养育属灵的孤儿。这个村子里住着三十多户人家,如果每户有一个孩子,就是三十名,若有两个,就是六十名了。从此,我要招集属灵的孤儿,开办天国孤儿院。”

打定了主意,力量便泉涌而出。

“噢,感谢主的美意,为了让我担当此事,从我的手中拿开了那个孤儿院。哈利路亚!感谢主交托给我比孤儿院更有价值的工作。我相信我心中的平安和喜乐是主所赐。我愿倾尽全力照顾好属灵的孤儿。”

我在熟睡的孩子们身边用方言做了通宵祷告,以此向上帝献上感恩。这时从我心里涌出了赞美诗第五首。这首诗是丈夫来逼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盖章的那天,暗晦的黑夜里唱过的。

天父所预定的旨意,愿主成全父旨意。

圣哉、圣哉、永远圣哉,我天父的旨意。

愿我们如天使一般,按着天父旨意去行。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阿们。

我把这首诗反复唱到天亮。然后恳切地祷告天父的旨意能够成全,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形的平安。打开门,走出门外时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村口,山也飘渺,树也依稀。

一夜未眠的我,等孩子们上学校后,走出了家门。适值农忙季节,村子里家家户户见不到一个大人,剩下孩子们在家自己玩耍。有的在裤子上大便后哭叫着;有的为了抢一块地瓜而打架;有的因饥饿或困乏而哭泣;而有的在臭水沟里玩得正欢……我走到村庄的每个角落,擦干他们的眼泪,安慰他们,给他们擦洗后抱在怀里哄睡,盖上被子。然后对稍大一点的孩子们说:

“孩子们,明天吃过早饭后领着弟弟妹妹到那棵松树下等我,我教你们唱歌,还给你们讲有趣的故事。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第二天,果真有七个孩子到松树下边来了。我就分给他们一人一块糖,一整天和他们在一起。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是我依然热心不减。我确信在这件事上有圣灵的亲自带领。

天国孤儿院的大门就这样打开了。

第二天来了十五个孩子,没过几天就超过了二十个。十个以下时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是随着孩子们的不断加入,每天买糖的开支也越来越多了。从第一天开始发的糖不能半途中断,但我那贫穷的日子实在撑不下去了。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准备了二十几块糖,可那天却来了三十多个孩子,我数了又数,糖块只有二十几个,我开始发愁了。

(怎么办?一个一块,就有十多个孩子发不到了,可也不能再去买。)

孩子们抓住我的裙子催着要吃糖块。

“哈利路亚大婶,怎么不给我们发糖呀?”

“不给我吗?”

我越来越困窘了,眼看就要开罪这些孩子们了,我担心自己成为街坊的笑料。情急之中,只好把糖块放到嘴里咬断后分给孩子们。

“好了,大家都把嘴张开,大婶喂你们吃糖。”

孩子们就象待喂的小雏燕一样,纷纷张开了鲜红的小嘴儿围将过来。我一边往他们嘴里放碎糖块,一边在心里发笑,这下不会有人说自己没吃上吧。然后我教他们唱赞美诗。

够洗净我罪的只有主耶稣的宝血,

使我再得洁净的只有主耶稣的宝血,

主耶稣流宝血使我罪得洗净,

至宝至贵的只有主耶稣的宝血。

孩子们很聪明,一教就会。唱完了歌,开始给他们讲圣经的故事。然后把孩子一个个抱过来,为他们做祷告。这时孩子们都争先恐后地把头伸过来。

“哈利路亚大婶,我也要。”

孩子们叫我“哈利路亚大婶”是有来由的。我刚到佛光洞时,为了添补孤儿院的建筑事工,打了一段时间的短工,去帮人家插秧,锄地。可是从来没做过这些活的我,一样也做不好。所以一起干活的人让我放下手中的活,给他们唱歌散心,我的活他们代替干。因而,我在田埂或地头唱赞美诗或讲圣经故事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还要多。我给他们传讲了上帝的慈爱和耶稣基督的十字架,以及圣灵活泼的工作。这些和大型的布道会没有什么分别了。人们说我唱歌唱得好,一再邀请我继续唱,每当这时我被圣灵所感动,大喊一声“哈利路亚!”从此我就成了“哈利路亚大婶”。

孩子们学会了赞美诗,就在村子到处唱开了,虽然是只有三十户的小村庄,但村里的每个角落,在山上,在田地里都洋溢着孩子们赞美的歌声。

天国孤儿院的消息象长了翅膀,飞快地传到了两个邻村孩子们的耳朵里,来聚集的孩子竟超过了五十名。

每个礼拜我都领他们做礼拜。除了刚上高中的次女圣惠来帮我做礼拜外,没有一个大人来参加。可是还是教会,礼拜也是真正的礼拜了。山那边的孤儿院只有二十七个孩子,而我这边却有五十多个孩子。如果孤儿院没有被骗走,我的生活一定是非常平凡的,但从事属灵孤儿的扶养工作,却有着无限成长的可能性。我领悟到凡事都有上帝的美意后,天天过着感恩的日子。圣经罗马书八章二十八节里讲:“我们晓得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就是按他旨意被召的人。”如今我所能做的只有让“万事都互相效力的上帝”所喜悦的工作了。其实那间孤儿院不到十年就被别的孤儿院合并,如今已杳无踪迹了。

有时孩子们站到高处唱赞美诗时,孤儿院的孩子们就纷纷挤到铁丝网边用羡慕的眼光望着这边。偶尔有两、三个孩子跑出来加入到我们的行列时,我都劝勉他们快点儿回去。可是我在每天夜里筑祷告之坛时,没有忘记为孤儿院的孩子们一一代祷。


 39.建立帐篷教会

 孩子们的人数与日俱增,一到礼拜天就有六、七十名孩子来参加礼拜。可是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就算在松树的荫影下能躲得过烈日的炙烤,也逃不不过暴雨的袭击。

有一天晚上,我站在小山丘,抬头仰望静夜的星空,向神祈求。这时心中有一个声音说:“建立帐篷教会吧。”我就相信这是上帝的旨意,立即附诸于实践。这时候在那艰难困苦的日子里,也没舍得卖掉的手饰派上用场了。

我卖掉桃型的金纽扣,到东大门市场买帐篷去了。在两边排满摊位的胡同里来回几次也没有发现和手头的钱差不多价格的帐篷。在最后走进的一家店铺里,我受到了老板的亲切接待。

“大婶,我这里正好有一个您所要的那种帐篷……”

“多少钱?”

“我只收你八千元怎么样?”

“可是我手头没有那么多钱,老板,我是在佛光洞招集村里的小孩子传福音的教师。”

“啊,那我就权当做奉献,你给六千怎么样?”

这个价钱比别的铺子要便宜一半。我心里非常高兴,可还是装着不满意的问他:

“这帐篷是不是有撕裂的地方啊?”

“您说哪儿去了?这可是崭新的帐篷,不是旧的。”

“那可不可以打开看看?”

“唉呀,大婶您是信耶稣的却不相信人吗?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怎么打开呀?我们做买卖的可是靠着信誉过日子。你就放心吧,找个背背架的人拿回去吧。”

“我住的地方离这远着呢,有二十多公里。”

“没关系,给个五十元就妥了。喂喂!”

老板喊来一个在道边休息的脚夫让他背上帐篷跟我走了。我付款的时候,还不放心地问他,可是老板泰然自若地对答如流。我心中隐约有一丝不妥的感觉,可是脚夫背着帐篷已经走了好几步,我只好跟了上去。夕阳快要落山之际,我们才到达了村子。主日学校的学生们看到帐篷高兴得欢呼雀跃,我也打心眼儿里高兴。我就在事先讲好的公用坟场边上的一块三百多平方米的芝麻地上搭起了帐篷。在孩子们和村里青年们的帮助下,漂亮的帐篷教会搭起来了。

可是帐篷里,一抬头,发现上边有不少小洞。不好!又上当了。我暗自叫苦,问那位脚夫:

“我说这个帐篷买错了。怎么有这么多小洞和补丁呢?”

青年们进来一看,也都摇头说好象买错了。可是背背架的人却从容地说:

“你是不是没买过帐篷啊?”

“对,我头一次买帐篷,可是老板说过没一处补丁的。”

“你这就不明白了。帐篷这东西,本来就有一些小洞,要不然大风一刮,就被撕掉了。你以为这些洞是用破的吗?告诉你,从厂里生产出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成了门外汉了。背背架的人兴味十足地继续说:

“你没见过在选区国会议员的会场上挂的大布条吗?在那些棉布上不也扎了不少小洞吗?那就是风口,为了让风通过,故意扎出来的。明白了吗?”

他说得好像有道理,因为我也见过那些在新布条上扎的小洞洞。我想了想也问不出什么来,就把运费给了他。那个人一接到钱就脚底抹油般飞快地溜走了。

(不好,那个人和卖帐篷的串通了一气在骗我呢,)

可是,已经晚了。我只好聊以自慰。

(这个已经很不错了。从前做通宵祷告时总被露水打湿衣裳,如今总算可以遮风避雨了。也应该感谢天父。)我又到村子里买来几打草袋子,铺上去简单收拾后颇有帐篷教会的样子。可是一个礼拜过去了,从里面仍然只传来小孩子的喧闹声,连一个大人的影子都没有。

 

40.第一场礼拜三敬拜

 那段日子,我无论站着、躺着、睡着、醒着、脑子里总是想着传福音的事,我不放弃任何一个传福音的机会。

我亲切地向田地里的农妇打招呼,帮他们拔大葱、摘辣椒、割草……,尽可能地与他们打成一片,并借机会向他们传福音、讲道。那时,他们都满口答应要上教会来,可是到时候没有一个人履行诺言。所以主日礼拜时仍然只有我们一家人和村里的孩子们。

有一天,我到国民住宅区(外国援助建起的民房)去探访时,遇见人们在地里拔稗子,出于传福音的心愿,我走过去帮助他们。他们教我如何区分稻子和稗子,长的稍高一些的是稗子。我连连点头,跃跃欲试。按他们讲的我拔了一把,高兴地拿给他们看。

“唉呀,那可不是稗子,是粘稻子呀!”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不是说出有头的都是稗子吗!”

在我眼里看来,它们都长得差不多。

 “那好吧,既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给大家唱歌解闷吧。”

于是,我站在田埂上敞开了喉咙。

“哎哟,哈利路亚大婶,没想到你唱得这么好听。”

对面葱地里锄地的老太太笑着和我搭了话。

我顺水推舟。

“好听的话,今晚到帐篷来吧,我们一起尽情地歌唱。”

“好,我回家的路上去你那儿。”

“上次您也说要来的,可没来哟。”

“今晚我一定去。”

就这样,她们五个人约好晚上一定到我们帐篷教会来。那天正好是礼拜三,我在国民住宅区的几户人家里传了福音后,抱着欢欣的期待,迫不及待地跑到佛光洞派出所给尚道洞的赵老师挂了电话。

“赵教师,今天晚上你能不能过来讲道啊?”

“讲道?”

“是啊,我今天传了一整天的福音,今晚应该做第一场敬拜了。”

“有几个人要来?”

“五个人。”

“噢,太棒了。收获不小,我一定去哈利路亚。”

“最好七点以前到。”

“是。”

从尚道洞到佛光洞要倒好几趟车,花费两小时的时间。当时赵教师为了去留学在宣教士家准备功课呢。我觉得自己请了一位奋兴布道家,因而买来大麦做了一锅香喷喷的饭。然后在帐篷里放置了一个苹果箱子,在上边盖上一个布单,当做讲台。石油灯里也灌满了石油。

还不到六点,赵教师满头大汗,兴冲冲地赶到了。我们在一起吃过晚饭后,欢欢喜喜地做好了礼拜的准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而,八点已过,却不见一个人影。我走出帐篷向坡下望去也看不到一个人。天越来越黑,开始下雨了。

“不是说有五个人要来吗?怎么一个也不来呢?”

赵教师焦躁地说。

“是啊,怎么这么慢呢?快要来了吧。大家都很晚下工。再等一会儿吧。我们一边唱诗一边等吧。”

可是唱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人来。我心急如焚。一想到让正在争分夺秒废寝忘食学习的赵教师扑空,我有些坐立不安。

“已经过了八点半了。”

我们只好放弃等待。

“那我们先开始礼拜吧。礼拜当中他们也许会来。孩子们,都过来吧,做礼拜了。”

等圣惠、圣水、圣光坐稳了以后,我就对赵教师说:“赵教师,你就站在讲台前领会吧,家庭礼拜也是礼拜嘛!”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那要来的五个人却一个也不来……”

“这不是有五个人了吗?”

“什么?”

“你一个,我一个,还有三个孩子……”

“家里人怎么能算呢?”

“她们的确说过要来。我去帮助锄地的人、看孩子的人、拎水的人,都说过要来的,她们不来,叫我有什么办法?看样子我的祷告还不够。事已至此,我们自己做礼拜吧。”

“好吧。”

赵教师显得很失望,可是为了不难为我,就主领了礼拜。我们五个人同心合意地唱起了合编赞美诗二五四章。我伤心难过,心绪全无,可是一想如果我没有情绪地坐在那里,赵教师就更没有心情了,所以我振作起来尽力大声唱了诗。赞美结束后,赵教师把圣经挨近石油灯,大声朗读了马可福音十六章十七节的经文。

“信的人必有神迹随着他们,就是奉我的名赶鬼,说新方言:手按病人,病人就必好的。相信吗?相信的人说阿们吧。”

“阿——们。”

是一声有气无力的回应。

“我们一起做祷告吧。主啊,这个村子里有这么多人口,可是今晚一个人也没有来。我在异象当中望着有三十名、六十名、一百名的人。主的话语教导我们,会照着我们的信心给予成全。此时此刻我们相信佛光洞三十户人家全部归向主耶稣,也相信那对面国民住宅区的二十多户人家也都加入教会。更相信邻村的人也会归向主。奉主耶稣的名祷告。阿们。”

起初后悔放下那么多事跑过来的赵教师,讲起道来却大有能力和魅力。

“我们的主耶稣到这世上败坏了魔鬼的工作,医治了十二年来患血漏的女人,让死去的拉撒路复活,并且到处医病赶鬼。此时此刻,也在我们当中做那美好的善工。相信活着的耶稣基督吗?”

此刻,我不仅没有喊“阿们”的气力,连勇气也消失了,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这时,赵教师大声疾呼道:

“相信的人说阿们吧”

“怎么这么有气无力?信的人的神迹是奉主的名赶鬼,先赶走让我们灰心丧志的鬼吧。”

讲道正火热的时候,帐篷顶上集结的一粒粒水珠开始掉了下来。外面下小雨,里面却下起了大雨。

(糟糕,帐篷漏了。)

这时,一粒豆大的水珠“啪”地落在赵教师的衣袖上,渗出一个大大的菊花样,开始有更多的水珠落下来了。孩子就是孩子,他们蹦来蹦去,兴致盎然地左躲右闪。

就在这时,白天在葱地锄草的驼背老大娘手上拎着簸箕,满脚泥巴地走进了帐篷。

“哈利路亚大婶,我来了。”

我惊喜地叫起来,竟然忘了现在正在讲道。

“唉哟,大娘,说来就来了,这么大的雨也来了。”

“只能怪你的嗓门儿太好了,我是来听你唱歌的。”

“您快请这边坐吧,大娘,那位先生正在讲有意思的话,先听他讲完再唱怎么样。”

“那我得回去,我饿了。”

“稍等一会儿就结束了。结束后听一首歌再走嘛。”

总算让老太太安定下来了。赵教师重新开始了证道。面对这五个人赵教师讲的嗓音还是那么高,好象不只是五个人,而是五十个人。不料,没过多久,他突然中断了讲道合上了圣经。

“妈妈,我这就回去了,我走了。”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哎,赵教师,证道没完,上哪儿去啊?”

赵教师停下脚步,“霍”地转过身神情悲哀地对我说:“您看看,这个场面还能讲下去吗?”

听到这话我才发现,两个大孩子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篷顶掉下来的水珠子,圣光干脆趴下来睡大觉,而那位大娘坐在那摇摇欲坠地打着鼾。我在听道的时候,也只顾想自己的心事,全没注意这让人伤心的场面。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中断讲道啊!)

我一回头,赵教师已不见了踪影。我愣住了,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走向讲台说:

“好了,我们唱一首赞美诗,用主祷文结束礼拜吧。”我克制住自己,平静地结束了帐篷教会的第一场礼拜。

可是,那位大娘还在打呼噜。我走过去叫醒了她。

“啊—睡得真香啊!饿着肚子锄地,又挨了雨浇,浑身都发冷啊。”

“大娘您这一打盹,伤了那位先生的心,他走了。”

“什么?先生走了?”

“他可是为大娘您来的,可是您老却睡着了。”

“那我也走吧。”

“天这么黑,路又滑,我送您回去吧。”

我让孩子们先回家,自己拎着石油灯送老大娘回了家。然后我又回到帐篷开始了祷告。刚开始我没有开辟教会,如今既然开始了也得有些起色和发展,可是我的工作如遭旱灾的土地一样毫无苗头。

“主啊,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蹉跎了黄金岁月后,又来到了这里。可是招人来却没有人来,如此寂寞、孤单、我该怎么办?失去了丈夫、财物、时间、孤儿院,如今我一无所有。为什么我的人生有这么多的挫折呢?”

附近传来了狐狸的嚎叫声,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更显得阴森恐怖。

“我身上是不是还有没偿还的罪债啊?”魔鬼在我心中控告起来了。可是圣灵安慰了我,让我做了悔改的祷告。

“主啊,求祢饶恕女儿灰心、埋怨的过犯。我相信通过今晚赵镛基教师的口赐下来的话,我也在异象当中望见了三十名、六十名、一百名的人,从邻村和国民住宅区涌过来,也相信上帝会按着我的信心成全我。”

一直祷告到信心涌出,爱主的心满溢,我再度找回了平安。我把一条条草袋子卷了起来,靠立在帐篷一角,这些都是用钱买来的,被雨水淋湿烂掉了就太可惜了。

熄了灯后走出帐篷时,天空漆黑一片,冰凉的细雨还在绵绵地下着。我一步一步摸索着走下了坡。头发上因雨水集成了水露,脸上因泪水结成了露珠。

回到了家,不懂事的孩子们盖着军毯,枕着枕头,香甜地睡着了。我坐在孩子们身边一整夜都用方言做了祷告。圣经上记载连不义的官,也因寡妇不住的祈求而为她伸冤了,我也要用祷告来摇动天上的宝座。

从那时起我养成了坐着睡觉的习惯。有一天圣光对我说:“妈妈你怎么睡鹤觉呀?”

“什么叫鹤觉呀?”

“唉呀,那个鹤不是用一条腿支撑着身子睡觉吧?妈你天天坐着睡,这不就是鹤觉吗?”

所以孩子们动不动就劝我不要睡鹤觉,要躺下来好好地睡。可是从那以后的十多年间,上帝一直让我用这种祷告的姿势睡觉了。

 

41、患脱毛病的羊群和血染的脚印

 魔鬼不择手段使我在艰难的环境中灰心丧气。属灵的争战是没有休止的,既不手下留情,也不择时地,是最为惨烈的战争。

自从有五个人失约以后,我的意志就消沉下去了。就在这风头上丈夫又派人催促离婚了,而且派来的说客竟是我小学时的同学。

“你又开始了新的事业,既然不能走到一起,就跟他离婚吧。”

我看到她面对朋友的不幸,还这么泰然自若,我愤怒了。尽管内心波涛汹涌,我还是不动声色,以笑脸送走了她。这一试探又一次把我击倒了,我再次跌进了绝望的深渊,精神几近崩溃。我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帐篷教会。浑身虚脱的我把头靠在苹果箱子上毫无意识地喊着“主啊,主啊!”这时,我在恍恍惚惚中看到了异象。异象中我看到了辽阔而荒凉的旷野,等我再细看时,从远处有数十万个甜瓜滚了过来。可是走近了才发现不是甜瓜,而是小狗崽。这些小狗都得了脱毛病,瘦骨嶙峋,还一瘸一拐的。当它们走到我眼前时却是羊羔。毛上污迹斑斑,只剩下皮包骨头。我起了恻隐之心。

“唉呀!多可怜哪!”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了一下羊羔,不料,用手摸过的羊羔全身都长出了雪一样的白毛,并且变胖了,生气勃勃了。我再次举目远望,这时,经过我触摸的羊群越来越多了。

从那个异象中我领悟到上帝让我去为那些和我一样患病的羊群祷告的旨意。那一瞬间,从我的嘴里流出了响亮的赞美诗,浑身充满了力量。

重获勇气的我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挨家挨户的传道当中。在三伏天里,头顶着烈日一整天访问了绿本洞的每户人家,但是人们都不理睬我。在路边的小铺里遇到了一位喝清酒的老大爷,我对他说:“大爷,信耶稣得永生吧。”

“信耶稣的话不交钱给酒喝吗?”

他这么一嘲讽,铺子的老板娘也随声附和地说:“信那些没有用。”

我无计可施,象打了败仗一样,垂头丧气地回家时,走上了如今纯福音神学院的山坡路。我的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加上昨夜通宵祷告的结果,一边走一边打哈欠,突然又出现了异象。在我前边的路上出现了鲜明的脚印。再细一看,每个脚印都带有血迹。这时我心中响起了微小的主的声音。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走路吗?人只不过是循着我的脚印在走。”

霎那间,我看到自己不知何时穿上了在这世上从没见过的漂亮的绸缎裙子。可是美中不足的是裙摆上沾了一块巴掌大的动物粪。

(原来我的罪还没有洗清,难怪这福音还传不开。)

看到这个异象后,我每天夜里更加迫切地做了祷告,白天更加热心地传福音。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因为有主与我同行。有了这个异象,信心陡增。我确信总有一天村民们顽梗的心会软化,全都归向天父的怀抱。

 

42、中风七年的女人

 六月下旬的一天,太阳还没有吸尽晨露的时候,村里的孩子就围在我的身边,听我讲圣经故事,让我教好看的灵舞。淡蓝的天空,火红的太阳,清新的空气,一张张天真可爱的脸蛋如乍开的花朵抑起,多么快乐的早晨哟!一位去锄地的村妇停住路过的脚步,唤住我:“哈利路亚大婶,你去做一件善事吧。”

“什么事啊?”“是这样,山腰上住着一位中风七年的女人,她说希望临死前能听一次圣歌,请你看看她好吗?”

我欢喜的接受了,虽然是意外的邀请,可是这一消息却令我欣慰。因为我在那时,每天晚上祈求上帝,赐给我向大人传福音的机会。我想这就是上帝赐下的绝好的机会,心中喊阿们后下了山坡。如凡事都有时机一样,传福音的机会也不是常有的。

绕着小山头的盘山路上,我看到村妇们在地里锄草。她们向我打招呼。

“哈利路亚大婶,要去哪儿啊?给我们唱一首歌吧。”

若是在平常,我会过去与她们一起唱诗、背圣经,但是今天我要探病,我与她们敷衍了几句,匆匆赶我的路。离村庄有一段距离的山中,我看到一间小屋,倒不如说是窝棚。屋子看起来快要倒塌的样子。我要去的就是那里,刚踏入院子,就传来婴儿无力的哭声。

(天哪!难道中风患者也生小孩子吗?)

我干咳一声,朝屋里喊道:“有人吗?我是山下的哈利路亚大婶。”

无人应声。只有婴儿的哭叫声更大了起来。我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妇人和婴孩并排躺着,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那被子脏得无法分辨原色,与外边晴朗的天气成了鲜明的对比。患者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婴儿的身子小得象只大青娃,头却异常的大,正哭得伸手蹬脚。我踌躇地坐到了炕沿上。妇人用凹陷的很深的眼睛无力地望着我。中风七年的妇人,家里不可能干净,如此悲惨的境遇还生了一个孩子,实在令人不可思议。那散发的臭味实在让人恶心,而我又不忍心用手捂鼻,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但是又不能转身退出去我突然祷告出声:

“天父啊,赐给我爱心吧,我是一个软弱的人,实在没有勇气抓住她的手祷告,求祢赐给我一颗怜爱的心吧。”

呆呆地瞅着我的患者,眼看就要断气的样子。这时,我的心突然激动起来,有圣灵动工了。

“不要只求爱心,去河边拿水给病人洗脚。”

我默默地走进厨房。

(是啊,没有行为的爱心是假的。)

可是厨房里没有一件可端水的器皿。所有的盆和水瓢都漏了底,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走了形的铝盆打来了水。到底这女人有多久没用过水了呢?把手放进水里,手背上能够搓起面条粗的污垢,实在令人难过。

“大嫂,你连亲娘都没有吗?”

“我娘家人都死了。大婶您是谁。”

她的声音微弱得象蚊子在叫。

“我是山下的哈利路亚大婶。”

“谢谢您了。”

我用湿毛巾给她擦脸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

“生下他以后,就一直躺着。”

“你叫什么名字?” 我问。

“武成”

“几岁了”

“七岁。”

武成和她母亲一样脏。我让他打水来,也给他洗了手脚。

“这婴儿多大了?”

“刚过了两周岁。”

两周岁?!我大吃一惊,两周岁的孩子还没有一个月的正常婴儿大,谁会相信他已两岁了呢?

我招呼武成过来帮忙。两人一起给妇人洗了全身。这一下屋子里似乎有了一点生气,窗户开了很长时间后,腥臭味儿也好像不大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我们一起唱赞美诗吧。”

我大声地唱着赞美诗。

能够洗净我罪的只有主耶稣的宝血,

使我再得洁净的只有主耶稣的宝血,

主耶稣流宝血使我罪得洗净。

武成把头贴在我的胸前仰望着我,他的母亲费力地睁着眼,婴儿已熟睡了。屋里有四个人,但只有我一个人在唱。

“求圣灵与我同在,当我在这里奉主的名赶七年中风之鬼时,求圣灵的大能与我同在。”

开始有圣灵强有力的工作了。我继续唱了合编赞美诗第四百九十首。

主医治我的身体,我仰望主的应允,

凭着信心恳求主,然后我做了祷告:求主的大能彰显在这个村子里,不仅让小孩儿,连大人也都走到了上帝的面前来,使之成为教会的根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我心中充满了爱心。我握着武成妈的手流下了同情的泪水。武成妈吃力的说出了她的境遇。

“在我少女时期去过监理宗教会,从小失去了父母,是叔叔抚养我。十五岁出嫁,婚后才发现丈夫是个酒鬼。由于伤心过度。十年前就患上了厉病,又在七年前中风至今,每天过着痛苦的生活。我丈夫是替别人背运东西的人。”

我一边听武成妈断断续续的说话,一边环视屋里的每个角落。天棚和墙壁上都是贫穷的标志。倾斜的墙壁仿佛随时都能倒塌,屋里连一个象样的柜子都没有。到处都有蜘蛛网。我难以平息心中的叹息。

(怎么会有如此贫因潦倒的人家呢?这是谁的罪过呢?是我们韩车人的祖先的罪?)

我也是个贫穷的人,可是和她比起来,我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富人了。我再次握着武成妈的手流着泪做了祷告。

“医治我心脏病的天父,求祢也医治武成妈的中风病。主曾医治过三十八的瘫子,也求主怜悯她。奉主耶稣的名吩咐你这污秽的中风鬼,马上放开你的捆绑!捆绑以色列的羔羊长达三十八年之久,却被耶稣撵出的污鬼,此时马上放开你的捆绑。”

圣灵的大能再次浇灌下来了,由于感激,我和武成妈都哭了。我俩又哭又唱,做祷告,太阳都落山了,也忘了起身,我大概有五、六个小时坐在炕上没起过身。

(差点忘了,孩子们放学回家时,应该给他们熬玉米粥的。)

我对武成妈说:

“武成妈,我该回去了。”

“多坐一会儿吧,再给我唱一首歌吧。”

武成妈恋恋不舍地说道。

起身的时候,武成妈拽住我的衬衫,不让我走,可没想到,“哧啦”一声,衬衫被撕开了。那件衬衫是伴我度过三年神学生活唯一的一件夏装,由于经常汗水浸透,天长日久就不堪一拽了。

武成妈又惊又愧,不知说什么好。我毫不在意,扶她躺好后,转身离去。

走出门外,西山的晚霞映衬得院子里好象都红起来了。喝得烂醉的武成爸,此时正背着背架子走进柴棚。

“你是谁?”

“我是这个村子里信耶稣的人。武成爸,你不觉得你太太很可怜吗?以后别再喝酒,信耶稣吧。信耶稣能治好武成妈的病。”

“信耶稣有酒喝吗?”

真是无法理喻的醉汉,我不再理睬他,径直回到了家。给孩子们熬了玉米粥后,我自己却吃不下去了,一整天唱诗赞美后,舌根上长了刺,每咽一下都很疼。我翻开了圣经,读完旧约圣经以赛亚书五十八章以后,开始为武成妈做了禁食祷告。圣灵的感动使我心中燃起了火热的爱心。

“主啊!在我上三角山寻死时拯救我、又医治我,拣选我读神学的主啊,我相信有你的美意才把我召到这个村子里。让武成妈也蒙上和我同样的恩典吧。为了主的荣耀,求主在这个村子里彰显大能,让人们荣耀主的名。”

我在帐篷教会里做了通宵祷告。禁食祷告、通宵祷告和圣灵的恩赐方言祷告是三拍子的祷告。为了捆绑仇敌魔鬼的作为,需要这三拍子的祷告。因为在安逸当中是期待不到神迹奇事的应允。

天亮以后,我把孩子们送上学校后,直接跑到武成家里。武成爸正在熏黑的灶台前熬大麦和黄豆芽汤。一想到他们如此过了七个年头时,觉得武成爸也很可怜。我默默地帮助他熬粥。武成爸这才觉得过意不去,很客气地和我打了招呼。

“昨天的事我都听到了,谢谢您能到这么脏的地方。”

“要是武成爸振作起来的话,武成妈也不会这么伤心了。都因为你没日没夜的喝酒,她才病成这个样子。你就认罪悔改,信耶稣吧。”

话一出口,我自觉语气太严厉了,可是他用手挠了挠后脑勺,脸涨得通红。原来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论是谁,家庭沦落到这种地步,都很难用正常的心志过日子了。我给患者喂完粥后,把碗筷收拾起来拿到厨房,厨房里到处都是脏衣服。

我买来一块肥皂洗了脏衣服,洗完衣服后想把厨房收拾一下,可没有一件可用的器具。我用水瓢舀了些热水,进去给婴儿洗了澡,昨天还没来得及给她洗。还没有起名的女婴瘦骨嶙峋,正无力地哭泣着。去年洗过一次澡后,大约有六、七个月没给她沾过水了。

我凭过去当护士的实力,尽心地给婴儿洗了澡,然后用被单包起来放平后,给她喂了大麦粥。因为我是在贫穷的环境中长大的,一看到他们,就触景生情,越发地怜悯起来了。

蹲在炕角上偷眼打量我的武成爸不知何时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又开始唱诗祷告了。

因为首要的事就是让武成妈的病得医治。幸亏她比昨天有点力气,可以用稍微大一点的声音跟着唱了。

我如此为她进行了三天的禁食祷告,并且一天不落地看护了她。爬上山坡到远处的井里为她打水时,一点劲儿也使不上,等喝了一碗凉水后,喊一声“耶稣全胜利”时,精神为之一振,浑身又有了力量。

第四天早晨,我再次上武成家时,武成爸第一次面带笑容地在厨房迎接了我。

“太谢谢您了,昨天我妻子突然说:‘我不会死,我不会死。’在我看来,她很有希望,这里虽然不方便,但您可得多来几趟,拜托您啦!”

听到他的话,我异常兴奋。

“唉,死什么死啊,主耶稣为我们的疾病被鞭打,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您就别担心,好好地信主吧。武成妈肯定会好的。”

然后把武成爸领进屋里,让他们夫妇俩跟着我用口承认信仰告白,并教了他们祷告的方法。

“‘中风病给我走开,主耶稣已经医治了我的病,哈利路亚!’你就这么照着背吧。这样就按你的话成全了,千万不要叹息,一定要说‘我的病已经好了,奉主耶稣的名吩咐你这个病魔从我身上走开。’”

他们以乡下人特有的纯朴认真地学习着。

我给他们读了马太福音八章十七节以后,又开始唱诗、祷告了。我心中开始有了应允的确信,产生了上帝一定会医治武成妈的信心。

那天下午,我一边为她按摩,一边为她祷告,太阳快落山了也浑然不觉。突然武成妈大声叫起来。

“主耶稣,哈利路亚!真舒服啊!”

满头大汗的她,脸上充满了欢喜。我也和她一起喊了“哈利路亚!”转而又想,是不是因为从来没被按摩过,被我这么一揉,才感觉舒服的呢?我就问她:

“舒服吗?再给你捏一捏呀?”

起初我没有领悟到圣灵医治的工作已经在武成妈的身上显现出来。后来当我领悟到时,立即把荣耀归给上帝。

我就凭着圣经雅各书四章七节的话“务要抵挡魔鬼,魔鬼就必离开你们逃跑了”开始了祷告。

“令人中风的污鬼,奉主耶稣的名吩咐你放开捆绑,马上走开!”

“太爽快了,太爽快了!”

我大声赶鬼,武成妈则喊舒服,屋里充满了神的荣光。满头大汗的患者开始颤动身体了。在那样的喧闹中,婴儿依然睡得很香甜,丝毫未受影响。我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圣灵在这个家庭中运行的结果。这时武成妈叫了起来。

“大婶,大婶,我要,我要……”

她正吃力地想爬起来,一边求我帮忙。我马上扶住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扶靠在墙边坐好。她的身子虽然很瘦,可长年累月卧床的结果,上半身也很难起来了。可是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要站起来,并且满脸通红地喊:

“感谢主耶稣,感谢主耶稣。”

虽然失败了好几次,但这次已经是很大的奇迹了。坐在一边的武成爸惊奇张大了嘴。

她的信心在这四天当中急速成长了。我再一次扶她靠在墙上坐定后,帮她拭了汗水,问她刚才为什么要起来。她说:

 “大婶抓着我祷告的时候,突然吹来一阵强有力的风,就象从松树下吹来的清爽的风一样,风一过我酸痛的腿一瞬间感觉舒服极了。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话。大婶,太谢谢您了。我从小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抱着我大哭起来,我也和她一起抱头痛哭。

“上帝的爱胜过母亲和兄弟姐妹的爱。主耶稣为了医治你的中风病被钉十字架流血牺牲了。所以你得鼓起勇气,呼求主,感谢主才是。”

我又一次献上了祷告。通过四天的禁食,祷告更有力了。这不是我自己的力量,而是圣灵所赐的大能。我靠着耶稣所赐的权柄,把手放在她的头上用方言做赶鬼的祷告。就在那时,从武成妈的嘴里涌出了流畅的方言。哈利路亚!这是圣灵在她的灵魂中充满的证据。若有圣灵的降临,病得医治是迟早的事。

我突然想起住在尚道洞的赵镛基教师,上次不辞而别后还没有通过一次电话。何不请他帮忙呢?如果这时两个人同心合意祷告的话,一定会有更大的能力彰显出来,因为圣经上记载一个人能赶一千个仇敌,两个人能赶一万个仇敌。过去读神学时我们常在一个小组里为邪灵附身的人做了祷告,那些经历使我有了确信。于是我对武成妈说:

“我这就去招来一个更有能力的人,你就不停地说‘感谢主耶稣’吧!”

我一口气跑到派出所。

“妈妈,什么事?”

接电话的赵教师好象忘了前天不愉快的事,非常高兴地问了安。

“赵教师,你快来一趟吧。这里有一个中风七年的患者现在有神迹奇事的兆头。如果你来帮忙的话,她一定能够站起来。你快来为她祷告吧。”

“是吗?我手头上还剩一点功课没做,做完了马上过去。”

可是,那天太晚了,他第二天清晨才赶了过来。

我和赵教师一起把手放在武成妈的头上用方言做了祷告。圣经上讲只要有二、三个人聚集的地方就有主的同在。昨天一个人祷告时,浑身都出了汗,今天不仅没有昨天那么费力,而且比昨天更有能力了。三个人一起大声地用方言祷告。

“奉主耶稣的名吩咐你这个中风鬼马上出来。”

赵教师大声呵斥。

“奉主耶稣的名吩咐你起来。”

我也跟着大声呵斥。

奇迹出现了。武成妈开始扶着墙站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迈开了第一步,虽然无力地倒了下来,但是她再次站起来了。喜乐满溢的脸上,因神奇而熠熠发光的双眼扑闪扑闪的,那生动的表情至今也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那天,武成妈的中风病得到了彻底的医治。其后我一连十多天,上他们家帮忙做家务,过了十五天后不再需要我去了,因为她自己可以亲自料理家务了。武成妈把头发梳理得漂漂亮亮以后,精神焕发地出席了帐篷教会。一个躺在炕上垂死的病人,满脸生气地站了起来,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村子。人们在武成妈的身上,看到了上帝行的神迹奇事。村民们开始动摇了。于是拽住赵教师说:

“赵教师,你上美国前到这儿来帮我吧。”

“妈妈,我看事情有进展了。我上美国的话每年给您邮来二百美元,你就传上三十多人等我回来吧,等我回来一起干。”

“赵教师,不用等你回来,你去以前先传三十多人吧,我和孩子们领着那些人等你回来不更好吗?”

“倒也是,先让三十人信主上教会,我想问题不大。”就这样他和我立了让帐篷教会复兴到三十名成人信徒的约后回到尚道洞去了。然后开始礼拜三和礼拜天到教会来证道。

 

44、意外的建筑事工

 就这样帐篷教会的大人一个一个地加添起来,每到礼拜三和礼拜日赵教师都来主领礼拜。

妈妈,雨季快要到了,总不能长期领着孩子们租房子住吧?”

赵教师的这一席话正说到我的心里,我也正担心这件事呢。

“是啊,房子早晚也得盖啊。”

“您只会说早晚、早晚,到底是什么时候啊?大胆开始不就行了吗?”

“要盖房子得买预制板和木料等建材,可是……”

“唉呀,不管什么事只要开头就成功了一半。”

“这可不是乱开头的事,要一大笔钱呢。”我踌躇地说。

过了几天,赵教师突然领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说是盖房子的事得到上帝的应许了。

“妈妈,我们盖房子吧。”

“什么?盖房子?房子可不是用舌头盖的呀。”

“我和这位木匠师傅很熟,他同意先无偿盖房子。”

“无偿?”

“啊,就是赊帐,等盖完了,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

“那也得买来水泥和预制板才行啊。”

“那是当然了,可是比起手工费,建材费不是便宜得多吗?来,马上开工吧。”

“不行,我哪有什么钱哪?”

说实话,我手头上没有一分可用于盖房子的钱,除非从那些纺织厂催来一些应收款。

“我大老远地从尚道洞把他请到这里来了,总不能让他白跑一趟吧。”

他说得也是,年轻的教师身无分文地赊来了木匠,我也很难以没钱为理由袖手旁观。我让赵教师和木匠先等我一会儿,我跑去找到允植的母亲,对她说:

“我们赵教师从尚道洞领来了木匠,催着要在雨季前把房子盖起来,可是我手头什么也没有。虽然有些应收款,可是那些也都在别人的手上……”

正当我向她诉苦时,她的大儿子对我说:

“哈利路亚大婶,真巧,我在市场旁的预制板厂里有一些应收款,我就拿相应的预制板和水泥来给你吧,等你盖完房子后,再把那笔钱还给我好了。”

上帝为了让我盖房子,早已预备好了意想不到的资助。第二天开始赊来的水泥预制板和松木板等建材陆续运到了。建筑工程在帐篷教会旁的地基上破土动工了。

有一天晚上,为了看守工地上的水泥和木材,我在帐篷里通宵祷告时候,突然心中有一个声音说:“外边有小偷。”我大吃一惊,急忙掀开帆布向外望去四周被漆黑的夜色笼罩着,万赖俱寂。

(奇怪,什么也没有啊!)

我边嘀咕边重又环视了一下,这次我发现对面的松树很奇怪,挺拔的树干上平添了白天所没有发现的两根粗树枝。我再试目一看,哪里是什么粗树枝,分明是两个光膀子的男人。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木匠住在村子里,在这三更半夜里我一个独身女人,怎能抵得过两个壮汉呢。我紧张得两腿仿佛生了根,动弹不得。我按捺住慌乱的心,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走到帐篷前用尽全力唱起了赞美诗。

不管恶魔多么猖獗,

救主耶稣是我军帅。

不要惧怕,英勇争战,

齐心协力,直到得救。

我唱的声音那么大,以至于喉咙马上痛了起来,村子里的狗也开始狂吠不已。我小心翼翼地再次察看了一下松树,那两个黑影还沾在那颗树上。无奈,我只好叫醒乡亲们了。我竭尽全力大喊了起来:

“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喊声惊动了乡亲。不一会儿就有人跑上来了。这下松树的黑影只得落荒而逃。

“哈利路亚大婶,出了什么事?”

几位乡亲跑过来急切地询问。我把事情的经过向他们一五一十地诉说一遍。

“大婶供的神挺厉害呀,可是您自己还得加倍小心啊。”

他们关切地叮嘱我,然后都回去了。从那件事以后,不再有小偷出现了,工程也得以顺利进行。孩子们欢天喜地地等待竣工的日子,因为离开镇海以后,这是头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屋。可是我却忧心忡忡,因为再过几天就得付木材费、预制板费和工钱了,可是钱却一点着落也没有。

(再过一段时间就盖好了。)

正这么担心的时候,一天,仁川纺织厂财会科的韩科长找到帐篷教会来了。

他一边擦汗一边对我说:

“崔经理,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呢?过期付款已经叫我们很没有面子了,加上您也不来收款,这不,我们厂长让我来给您送钱来了,找您可真不容易呀。”

“谢谢,谢谢……”

我连声道谢。在这人心刻薄的世界上,能有人主动把钱送上来,这真是一件令人感激的事。

(耶和华以勒!)

耶和华上帝可真是为人预备的神。送来的款加上我卖掉日本产缝纫机的钱,正好可以支付工程款了。我如释重负,当天就把工钱和木材钱付给了木匠。木匠感激地说真是没想到这么快给他付钱。允植家也很高兴,因为意外地得到了提前偿还。

“哈利路亚,天父上帝,感谢主赐下日用的饮食和供应这旷野的帐篷教会。”

我满怀感激地大声做了感恩祷告,并认罪悔改自己明知离开上帝的恩典片刻也不能活下去,却一直到早晨担心着钱的过犯。圣经教训我们凡事都是上帝的工,使事情得以成全的也是上帝。可是我却没有能够把一切完全地交托给上帝,这叫我深感亏欠。

环视了一下收拾干净的房子后,我走进了院子里的帐篷教会,再次跑到每天夜里一个人上来哭着祈求上帝的地方,向上帝献上感恩和赞美。

新建的房子是有三间卧室和一间厨房的雅致的预制板房。其中的两间卧室是用拉门隔开的,所以可以当做礼拜的大厅用。我想拆掉帐篷,可转而一想,将来教会复兴了,屋子里坐不下人的时候,也可以用到它,于是就把它那么放着了。被圣灵感动的赵镛基教师,为了照顾帐篷教会的成长,干脆从尚道洞搬了过来,因此我就专心于探访、街头布道和个人布道了。能够让更多的人成为上帝的儿女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和使命,为此我愿甘心付出更多的努力。

主耶稣,我愿用我的一生倾尽为你!以便以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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