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 论圣经的充足性：救恩、成圣及眼镜

圣经没有针对每个道德问题和属灵困境给出详细具体的指南，如果圣经的确如此，那么我们就不是能随身携带这本书，而是有一辈子都读不完的一整个图书馆的书。这是否意味着神使我们有所缺乏呢？一点也不是。威斯敏斯德信条是这么说的：

“上帝全备的旨意，与上帝自己的荣耀、人的得救、信仰和生活有关的一切必要之事，《圣经》都明明记载，或是可以用正当且必要的推论，从《圣经》引申出来……不过我们承认：除非圣灵在我们里面光照我们，否则我们对《圣经》启示的上帝全备的旨意， 即使有某种程度的认识，这样的认识也不足以使我们得救。有时候上帝和教会行政，也与人类的行事为人原则有相通，这时我们就应该用人的‘自然之光’、基督徒的判断、按照《圣经》的一般规则（这原是我们应该一直遵守的）来规定有关敬拜上帝、教会行政的相关事务。”1

信条对圣经教导的总结分五个部分。首先，我们面对的许多处境下，圣经的教训都是清楚而详细的，是圣经“明明记载”的。

其次，当圣经对我们的具体处境没有明确经文记载时，我们可以透过“正当且必要的推论”从圣经中获得教训。我们必须从圣经的一般性原则进行推理、演绎和应用。

第三，神在人类社会的一般领域中投注了第二位的知识，这甚至会影响类似敬拜和教会治理这样的处境。基督徒可以进行查阅、从中学习，但这第二位的知识总是要顺服在神的话语之下。我们经常称之为“圣化了的常识”，信条称之为“自然之光”。

第四，圣经没有详尽论及每一个主题，而是论及一切“与上帝的荣耀、人的得救、信仰和生活有关的一切必要之事”。如果你在世上唯独拥有圣经，你所有的也足够了——你已经有了足以让你得救、在世界中相信神、为神的荣耀而活的一切。圣经告诉我们每件我们必须知道的事，但它没有告诉我们所能知道的每件事，哪怕在救恩和神的属性这样的主题上也是如此。圣经没有给我们详尽的知识，但给了我们全面的知识、必要的知识、充足的知识。

第五，“除非圣灵在我们里面光照我们，否则我们对《圣经》启示的上帝全备的旨意，即使有某种程度的认识，这样的认识也不足以使我们得救。”为了对圣经具有得救的信心，我们需要的不只是圣经，我们还需要圣灵的光照。我想进一步察看“正当且必要的推论”和“自然之光”这两个表述。

正当且必要的推论

这个表述意思是尽管我们找不到一节针对我们问题或需要的具体经文，我们总是可以在圣经里找到一个可以应用于我们处境的原则或指南。然而，严格缜密的思考与祷告是必不可少的，我们必不能只是坐在那里，等着出现某个声音或异象。我们必须带着祷告阅读圣经，寻找相关的原则，并且是借着“正当且必要的推论”将它们应用于我们的处境， 而不是借着漏洞百出的逻辑和非理性。

例如，我们思想一下“我该跟谁结婚？”这个问题。圣经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具体答案，相反，基督徒所有的是一些需要遵循的一般原则。我们必须“在主里”嫁娶，我们必须实践基督徒的耐心，你的丈夫或妻子应当乐意接受圣经所定规的角色与职责，我们也应当寻求年长基督徒明智的建议。借着“正当且必要的推论”，以祷告的心对这些原则进行推理，你是能够找到答案的。

我们许多人可能会问的另一个问题是：“我该从事什么工作？”这个问题又是没有具体答案的问题，然而圣经仍然有充足的一般性原则可供我们思考。这项工作能允许我充分发挥神赐给我的才能吗？这项工作是否要我在信仰见证上做出妥协？工作时间是有助于我服侍主，还是有所妨碍？这项工作的薪水足够我供养自己和家人吗？我是否能在这项工作中行善？借着祷告与思考这些圣经原则，你可以找到答案。

论到我们应当穿什么，我们发现圣经的原则是要得体，不要奢侈，性别之间要有区别，要考虑对别人造成的影响。

那教会呢？关于教会的次序圣经有许多教训，有许多都是我们可以透过祷告和推理圣经原则得出来的。然而，也存在神在祂的话语里面完全没有涉及的内容，既没有明说，也没有暗示。例如，圣经没有给我们教会建筑的蓝图，没有告诉我们应当有几场礼拜，或是什么时间礼拜，没有告诉我们要唱多少首诗篇、做多少祷告、读几章圣经，圣经没有告诉我们崇拜当持续多久。我们是使用圣化了的常识来决定这些事宜，总是照着神话语的一般原则的指引（哥林多前书 14：40）。这将我们带入第二个表述：“自然之光。”

自然之光

在这个领域，我担心许多真诚的基督徒都走岔了路。因为对圣经充足性所受到的攻击的过度反应，他们走向了另一个不合圣经的“极端充足”的立场，因此使自己与神所赐的许多宝藏隔绝了。圣经的充足性并不意味着我们应当回避一切圣经以外的知识来源，正如信条清楚表明的，哪怕在教会的崇拜和治理这样的领域，我们都必须从人类社会已经形成的有益和有用的知识学习。约翰·派博（John Piper）这么说道：

“为了在科学领域顺服神，我们必须阅读科学、研究自然。要在经济领域顺服，我们必须阅读经济学、观察商业的世界。为了在体育领域顺服，我们必须了解游戏规则。为了在婚姻中顺服，我们必须了解配偶的性情。为了做一个顺服的飞行员，我们必须知道怎么开飞机。

圣经的充足性意味着我们不再需要任何特殊启示，我们不需要更多启示的、无误的话语。在神赐给我们的圣经里，我们已经有了判断一切其他知识的完美标准，一切其他知识都站在圣经的判断之下。”2

加尔文对此使用了眼镜的比喻加以解释。3他说圣经不只是我们阅读的对象，也是我们阅读的工具，我们使用圣经的书页就像使用眼镜一样，我们以此看待和理解世界和其他知识，就是神在世界中散布的知识，也就是自然之光。加尔文解释道：“不管人类理智有多从原初的正直中堕落和歪曲，它都仍然具有从创造主而来的可赞扬的恩赐……我们应当小心……不论真理出现在哪里，我们都不要弃绝与加以谴责……

如果我们视神的灵为真理独一的根基，那么我们既不能弃绝真理本身，也不能轻视真理出现的地方，除非我们甘愿羞辱神的灵。我们要说哲学家们对大自然进行精密观察和精巧描述时是瞎眼的吗？……不，我们阅读古时关于这些主题的著作时，只能心生赞叹。然而假如神乐意叫我们从物理、逻辑、数学和其他类似的学科中受益，乐意叫我们获得不敬虔之人的作品与工作的帮助，那就让我们接受并使用这样的帮助吧。因为如果我们忽视神在这些领域白白赐给我们的恩赐，我们就要因我们的怠惰受苦了。”4

我将这一附录称为“救恩、成圣及眼镜”，是因为关于救恩的真理圣经已经清楚讲明，关于成圣的真理圣经也已经讲明或可以推断出来，而世界中的知识则必须接受圣经的检验，或是透过圣经的眼镜去看。我们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拥有“一切关乎生命和虔敬的 事”（彼得后书1：3）。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叫属神的人得以完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提摩太后书3：16-17）。

例如拿吃举例，圣经有一些关于饮食的明确教训，也有一些我们可以进行推论的原则，然而圣经并没有告诉我们关于饮食需要知道的一切。因此我们从营养学家（甚至是非基督徒营养学家）学习如何健康地吃喝，以便有益身体、精神、情感和属灵健康。我们透过圣经的眼镜去理解这些知识，圣经足以帮助我们在理解这个世界时不至于陷入谬误。

同样的例子还有时间管理，圣经给了我们一些关于时间的原则，有些是明确的，有些则需要推理。但我们透过阅读现代关于时间管理的书籍来知道如何爱惜光阴，当然了， 我们永远不能丢下我们的眼镜，而要用圣经去理解和检验这样的知识。

我们在辅导上也采取同样的方法，有些问题在性质上完全是属灵的，当然可以完全由圣经来解决。然而很多时候我们在辅导中遇到的问题都是混杂的，混合着属灵、精神、关系、社会、财务和身体因素。对有些情况圣经给了明确的教导，另一些情况我们可以推理出有益的原则，然而在其他一些领域，我们需要使用我们的圣经作为眼镜，去理解和学习神在世界中投注与散布的知识。如果我们拒绝这么做，如果我们说我们必须使自己与一切圣经以外的知识隔离，那么我们就可能不小心拆毁了圣经的充足性。这等于是在说，圣经不足以帮助我们认识世界和从世界中学习，因此我们必须使自己与世界隔离。我相信圣经足以使我们阅读科学并将其中的麦子与稗子分开，将有效的观察与结论同错误的观察与结论分开，由此去使用神的知识，就是祂在“普遍恩典”或“护理”中使受造物明白的。